淋不到的雨
2017-07-11
GCNS 曹威威
从三号门出来，我把雨伞压低了一点冲进了雨里，径直地往对面走去。
“去哪里?”我撇了一眼摩托车司机不理会他，继续往前。随着摩托车启动的声音，我的耳边又听见一声“去哪里?”
我回头望了望这个瘦小的司机，不耐烦地甩出三个字——火车站。见我停了下来，他忙开口问：“15块去不去?”
依以往的经验，我只需要语气强硬的告诉他我只给10块钱并摆出一副去对面等公交的架势，这些黑摩的司机就会乖乖就范。
我边为自己的精明得意，边爬上了他的车。心情好得像这漫天的雨珠打在雨伞上开了花。
远方的云翻卷在福安站上空，不知是风疾还是雨骤，车子突然慢了下来。
我有些不安，不安的是这雨耽延我的行程，不安的是这雨拽住了我的思绪。把我拽回了父亲的摩托车后座，拽回了那个求学的清晨。
为了走出偏僻，从小我就被寄在城里的学校求学，周末下乡，周一赶最早的一趟车去上学。进城的班线途经五公里外的镇子，于是家里便多了一辆二手的摩托车。
夏天的清晨并不都是凉爽和惬意，至少那天不是。被雷声惊醒的我，顺着门缝听到窸窸簌簌声，偷偷看见了父亲正在摆弄着家中仅有的两件雨衣——父亲一件母亲一件，而母亲雨衣上的大洞是我调皮时留下的。当最后爬上父亲的摩托车去上学时，父亲挤进了那个有洞的雨衣，而我被装进了那个大的离谱的雨衣里。
故事往往不会按照人们既定的那样安排，那天在暴雨中我们那辆早该淘汰的摩托车用爆胎宣泄不满！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，也不似父亲为我即将面临的迟到而担忧。只知道在接下来的不久，包成粽子一样的我被送上了一辆陌生的面包车。
不知道父亲怎么做到的，面包车司机将我送到了搭车的镇子。在我哀怨这不停歇的雨时，父亲和他那辆有着椭圆钢圈的摩托闯入这雨幕，格外刺眼。
他从摩托尾架上卸下被黑色垃圾袋层层包裹的书包，递给了着急上车的我。我不敢回头看，不敢看他被雨打得发紫的脸，不敢看那破洞遮不住的衣衫，不敢看那绵绵不断的雨幕……
再回头，他只身南下，冲进暴雨中，而我静静的坐在车里，再也不需要面对这无助的雨幕了。当然，还有那雨幕一起消失的父亲的摩托车。
刚走出车站，有是一个讨厌的雨天，雨拍打着伞面，沁入裤筒的雨水让我感到恼怒，我试图去表达我的不满，借机节省我的车费。正欲开口的我却哽咽了，恰似昨日，我无法直视这被雨打湿的衣衫！空气似乎变得凝重了起来，刚才还翻卷的云也静止了下来。
末了，从未支付过小费的我付了双倍车费，并告诉他早点回去，别让他的家人担心。
他在雨中——一脸错愕，那张惊讶的、苍老的面庞慢慢和我的父亲重合在一起。
那天站在伞下的我，淋不到的雨却淋在了我的心里。
